古明寺後院的禪房內，一只花斑母狗如人一般四腳朝天地躺在床榻上，身上蓋著床棉被，肚子微微隆起，狗嘴裏呻吟不斷，顯然是要生了。

戒色見滄笙轉身就走，立馬展開雙臂將她攔住，“施主，你不能走啊。你走了，誰給翠花接生啊？”

滄笙伸手將他撥開，“你接唄。”

“不行啊。男女有別，我怎麽能給翠花接生。”戒色扯住她的袖子，反正就是不讓她走。

男女有別？滄笙滿頭黑線，“它一條母狗，哪裏來的男女有別？”

戒色一本正經地駁道“佛說，縱生平等，母的等同女的。所以小僧怎麽能給翠花接生？這不是毀她清白嘛！”

還清白！

滄笙滿臉猙獰地捏了捏拳頭，好想打他！

“施主，好施主~你就幫幫翠花嘛。佛說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……”小和尚撒嬌耍賴，不管滄笙如何說，他都死死拉住滄笙的袖子，就是不放她走。

滄笙被逼無奈，只好給翠花接生。

不過、給一只狗接生。姑娘表示她也是第一次！

滄笙茫然無措地站在床邊，無從下手。戒色小和尚摸摸光頭腦袋，問道“施主，我們現在要幹什麽？”

滄笙想了想，道“去準備熱水。”狗和人雖然不同，不過都是生孩子，應該差不多、吧？

熱水、剪刀、繈褓……反正人生孩子該準備的，滄笙都讓戒色去準備著。

過了整整一個時辰，翠花還沒生出來。漸漸地，翠花的呻吟聲弱了下來，呼吸也逐漸衰弱……直到它胸膛的起伏徹底消失。

戒色見狀，趴在床沿嚎啕大哭“翠花？翠花！你不要死啊，翠花……”

滄笙被他悲痛的哭聲感染，眼角也有些濕潤。

她正打算離去，卻見原本已經失去生機的翠花突然睜開眼淒厲地嚎叫一聲，“嗷——”

“翠花？你沒死？真是太好了。”戒色見翠花活過來，喜極而泣。

滄笙卻蹙緊眉頭，目光深沈地看向花斑母狗。她肯定自己沒有看錯，這只狗剛才是真的已經氣絕身亡了！可現在……

翠花‘活’過來，拼盡最後一口氣，將肚子裏的狗崽生了下來。狗崽一出生，翠花就徹底斷氣了。

小和尚抱著翠花的屍體，哭得醬死了媳婦兒一樣。

滄笙也不好打擾他傷心欲絕，雙手捧著剛出生的小奶狗出了禪房，直接去了掃塵大師的禪院。

身著袈裟的掃塵大師像是知道她要來一樣，此刻尚未休息，而是盤坐於釋迦摩尼佛像下，靜候她的身影。

“掃塵大師。”滄笙對端坐在佛像下的枯瘦白眉僧人行了個佛禮。

聞聲，掃塵緩緩睜目，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在枯瘦的臉龐上顯得有些銳氣逼人，但他的目光卻是柔和慈悲。

他將視線落在滄笙帶來的小狗崽身上。狗崽通體黝黑，鼻尖卻一點白斑著落，從它半睜的眼中隱隱能看到沈沈死氣氤氳，而這畜生體內又生機盎然。

死氣和生機同時存在這小狗崽體內，這種情況，掃塵還是頭一次見。

滄笙見掃塵大師對小狗崽感興趣，便將翠花死而覆生的事情說了一遍。

“翠花命中有一死劫，它本該應劫而亡，卻死而覆活生下這狗崽。而這狗崽原本也不該降世，如今卻……阿彌陀佛，我佛慈悲。”掃塵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。

滄笙將小狗崽放置在佛像下的蒲團上，輕聲道“這只狗崽違天命降世，而世間萬物，既然存在便自有其緣法。不知道它的緣法是善是惡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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